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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16章
 听宋这么说,我才想起来她的秘密据点就设在松江,对松江该是相当的了解,便问起当地的情况来,她却说,干脆上街逛一逛吧!

 松江的街市几如苏州一般繁华,虽然没有苏扬两地那么多的豪宅大院,可那些看起来似乎只有二三十年历史的临街小楼,其精致的程度绝不在苏扬之下,而它正见证着松江近五十年飞速发展的历程。

 除了林林总总的商家店铺,最让我颇感兴趣的就是那不时跃入眼帘的一张张织机了,松江号称“衣被天下”这些散落在民间的织户就是基础了。

 “光是一项丝织,就不知养活了多少人。”宋素卿感叹道。在这里开办织染作坊,工匠原料甚至工艺都不成问题,关键是要能得到当地官府和织染局的支持,临行前我已经打探到了松江知府俞善默的情况,他虽然和老师、桂萼方献夫都没什么情,可他今年才四十岁,在官场上还有向上爬的空间,朝中多个朋友对他来说该有一定的吸引力。

 倒是织染局大使虽然品轶极低,却向来为皇亲国戚所把持,想要得到他们的支持,并不太容易。

 “这就是松江最出名的风月场所怡红搂了,当初孙大家还在这里演出过呢!”宋素卿指着一座古古香的园林道。进去转了一圈,就有些鄙夷。且不说无法和秦楼、快雪堂想比,就比丽院也有所不如。

 园子只有秦楼的五分之一大,修缮的还算精致,只是透着一股暴发户的气息。姑娘不能说少,却没有几个看着养眼的,更别说像庄青烟、冀小仙那样的绝了。

 “奇怪,松江这里行商云集,正是开办院的好地方,怎么没一家象样的风月场所呢?”我真的有些想不通了,地头蛇沈家经商数十年,眼界不可谓不开阔,他开家院在我想来是件天经地义的事情,可他并没有手。商业奇才宋廷之也忘记了眼皮底下的松江,却把院开到了宁波,这其中难道有什么原因不成?

 刚想去拜会怡红楼的老板,却见沈二公子沈煌和一个文弱秀美的青年说说笑笑地走了进来,厅里的几个姑娘见到沈煌,都二少爷、二公子的叫,显然都认得他,两人却不甚理会,等看到我和解雨、宋素卿,却俱是一怔。唐五经。我一下子便猜到了那陌生青年的身份,而解雨一个不太自然的小动作也立刻证实了我的猜想。

 他和唐三藏有三分连相,神情更是相似,虽不如三藏那么俊秀,却也是个出色的人物。“仲北,在应天的时候你可没这么风啊!”我笑着打破了尴尬的局面,指着身后的解宋二人道:“这两位是我的内弟,一位姓解,一位姓唐。”

 宋素卿此番女扮男装就改用了解雨的本家姓氏,倒让唐五经下意识地投来一瞥,之后,细看了一番,嘴角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。

 解雨的易容术等闲看不出破绽来,不过,唐五经不愧是唐门新锐,虽然没认出来自己的堂妹,却显然已经看出来解宋两人是女儿家。

 “说风谁能比得上你王别情啊!”沈煌哈哈一笑,手握沈家重权之后,他的笑容似乎都张狂了许多。把我介绍给唐五经后,却只报了唐五经的姓名,说是沈家的客人,把他的出身来历俱都隐去了。

 而唐五经也只是客气地互道寒暄,之后便一言不发。“你怎么自己逛起了怡红楼?府衙的人呢?他们怎么不来陪你?”“我来没惊动松江府。”我轻描淡写地道:“一上任就弄出桩命案来,宣扬出去,我脸面也无光。

 再说,那时候我虽然不知道你是沈家的二少爷,可我和你大哥好歹是朋友,事情牵涉到你家,我也不想弄得大张旗鼓的。既然死的人都是临时雇来的民工,你家又没有多少损失,我就更没必要折腾松江府了。”

 “那你就跑到怡红楼折腾起姑娘来了?”沈煌笑道,表情越发轻松起来。“我大小也是个官,岂能公然狎?!仲北,不瞒你说,我是来这儿考察松江风月的。”我假意推心置腹地道。

 “哦?”沈煌眼珠一转,问道:“别情,莫非你想在松江再开一家秦楼不成?”见我点头,沈煌眉头一皱:“别情,那我可要劝你一劝了。风月场的钱好赚,路人皆知,可我家在松江经营了十几年,却从没涉足这个行业,别情你知道为什么吗?”

 “松江有四多,兵多、匪多、痞子多、闹事的多。这里靠近金山卫,军爷们不仅白玩姑娘,临走还要捎带点什么。土匪也把开院的当成肥羊,这五年来,至少有三个院老板死于非命。

 街上的痞子就更不用说了,城里帮会林立,而打打杀杀的事件大多是在院里发生的。这些年闹事的也多起来,特别是那些织户,三不动闹事,一闹事,首当其冲的就是院赌馆。

 你说,就算你有钱有背景,能把院开起来,可这种环境下,你敢像苏州秦楼那般大手笔的进行投入吗?”

 “当然,如果松江有个鲁老总那样的人物,别说你,就连我家都要开上一家了,可惜连着几任知府都胆小怕事,结果局面越发不堪收拾了,因为大家都习以为常,麻木了。”

 对沈煌来说,我最好不要出现在松江,这儿是他的地盘,他可不愿意我来横上一脚,所以松江治安的恶劣程度该被他夸大了,不过即便如此,他说的“四多”想来也是实情。

 “越才越好,不,岂能显出我的手段来!”我心中暗忖,若只是沈煌所说的原因,倒反而坚定了我把秦楼开到松江的念头,只是面对沈煌,我却做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。

 和沈煌换了话题闲聊起来,他说因为家族事务繁忙,今年也无法参加会试了。又提起几个同科师兄弟的近况,我假意怕怠慢了唐五经,便问道:“这位唐兄是做哪一行的?”

 “来松江的,有几个不是为了松织呢?”沈煌抢着笑道,唐五经便点点头。“我看也像。”我笑道,借机仔细打量了他一番,他的一双手五指纤细修长,与唐三藏几乎不相上下,正是练暗器的上好人选。满手指甲被修剪得干干净净,就像他一尘不染的衣着,一切都昭示他是个相当细心而又十分讲究生活的世家公子。

 “说起来,这间怡红楼就是织染局金大使开的,不到这儿给他捧场,织染局就可能你几天的货。可就算这儿,去年掌柜的也没能幸免,死在了土匪刀下。”沈煌有意无意地转移着话题,不想让我知道唐五经的底细。

 “竟有这等事情?”心中却暗呼一声“麻烦”若是在松江再开一家秦楼的话,正成了怡红搂的竞争对手,想得到织染局的同意可就困难了。

 解雨初见到熟悉自己的堂兄那种瞻前顾后的心理渐渐消失,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恶作剧的光芒,闻言嘶哑着声音笑道:“既然如此,那该孝敬的还得孝敬。”

 叫出老板,竟一口气点了十个姑娘,自己更是搂着两个姑娘上下其手起来,她经常出入秦楼,自然见多识广,此刻照葫芦画瓢,还真似模似样。

 “这位解兄真是情中人!”沈煌见我也在两个女孩身上摸,便放开了怀,笑道:“别情,在松江你是客,就别想着你的身份了,好好考察考察这里的风月吧!”

 “哼,三哥在家的时候,也像个人似的,没想到一出来,竟是这副德行!”从怡红楼出来便与沈煌、唐五经两人分手了。见两人走远,解雨忍不住啐了一口,鄙夷道。

 我也没想到唐五经竟是如此贪花好,两个女孩被他搞得死去活来,他连了四五次竟仍未足,还是沈煌怕他搞坏了身子喊住他,他才停下来。

 如此这般放纵自己,想来是他爹唐天威平太过拘束他的后果。只是经此一聚,我和沈煌、唐五经的关系倒似亲近了许多。

 宋素卿偷偷在解雨耳边说了句什么,解雨瞪了她一眼,却忍不住噗哧一笑,道:“做死了,他…遇到干娘的弟子,不把命送掉才怪,我大伯岂能饶了我?”

 “一个中饿鬼,总好过一个坐怀不的柳下惠,若是唐五经和你大哥一个德行,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呢!”在怡红楼,我已然想好了对付唐五经的方法,秦楼那个花花世界,该可以把他的骨髓都出来吧!

 ***没有合适理由,松江不可久居,为防止沈煌和唐五经心生疑窦,第二天我就返回了苏州。

 先打发解宋二女回竹园,我径直去了鲁卫处。知府白同甫正在鲁卫那里,见我进来,连忙笑着招呼我道:“老弟,快来看,好消息!”

 我凑过去一看,一副手抄邸报上写着师兄方献夫奉旨编撰《大礼集议》,心中也是大喜,皇上要修《大礼集议》,显然是想从舆论上彻底打倒继嗣派,杨廷和一想来在嘉靖朝是永无出头之了,而方师兄能得此大任,来定是礼部尚书的有力人选。

 “白大人也是好事不断,前吏部考功评语下来了,曰称职,得授中顺大夫呢!”我忙道了恭喜。自从廷杖一案后,心思活络的人开始倒向桂萼方献夫,而桂方两人也极力拉拢一些有才干、声誉佳的官员,在朝中地方渐渐形成了一个小集团,虽然眼下两人的地位并不算太高,可因为在皇上面前极有发言权,集团中不少官员已经开始得到好处。

 鲁卫又问我怎么突然回了苏州,我把松江发生的事情挑能说的讲了一遍,道:“眼下计划有变,李农在松江对我极为不利,最好能把他调开才是。”

 “他在苏州始终是个心事。”白同甫沉了一会儿,才道:“两浙都转运盐使司都转运使范学民是我的同年,我俩私颇厚,前些日子他那里空缺一个知事,问我有无合适人选,我本想推荐我的内侄,现在既然想把李农调开,干脆就便宜他算了。”

 都转运盐使司的知事乃是从八品,管的又是大江盟的经济命脉…盐,李农得到此位,不仅自己的官职升了一级,在大江盟的地位也会有显著的提高,他该是欢迎喜喜地去上任了。

 我暗示白同甫定有所回报,又和鲁卫密谈了许久,才满心欢喜的回到了竹园。众女接到消息后都在家翘首以盼,见我姗姗归来,俱都又喜又怨,一时间院子里莺莺燕燕的,好不热闹。

 小别胜新婚,和众女一番胡天胡地后,已是夕阳西下了。小山斋诺大的浴池里只我和宝亭两人,缱绻后的宝亭浑似没了骨头,慵懒地伏在我怀里,就连紫烟进来,她都没听到,直到紫烟说她师父已经在外面等了很久,她才似从天国中回过魂来,笑嗔道:“死丫头,怎么不早说,让干娘等在那里,岂是做儿媳的道理?!”  m.vLI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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