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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六章 佞幸(下)作者 天使
 第十六章佞幸(下)作者天使何以解忧,惟有离尘!

 一醉解千愁、醒来却断肠!

 落楼的离尘酒,因为暗合他与轻尘的名字,他那去过落楼之后,便吩咐人将落楼现存的离尘酒一律收购进宫。离尘酒酿制不易,尤以二十年陈酿为佳,落楼的存货也不过区区五坛而已。

 此时五坛离尘酒皆摆成一堆,倒有两坛空空,空气中弥漫着浓烈清冷的酒香。

 情既已生,奈何却不能恋!

 轻尘,或许我永远都要食言了!

 没有机会再与你一起同登落楼,同饮离尘酒,只因,落楼以后都不会再有离尘酒了!

 离尘离尘,难道早就预示了:燕“离”轻“尘”吗?

 仰头,清冽的酒水直灌下喉,似苦似辣,忍不住一阵剧烈咳嗽!

 “你在做什么?!”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,带着三分气恼七分惊讶。

 真是无礼,竟连尊称一声“陛下”也没有!

 但…

 这世上,也只有轻尘才会直言不讳,才可以直呼其名,难道?!

 心下一惊,扭过头看去,口中却已口而出:“轻尘…”

 虽然眼前一片模糊,但依然可以清楚分辨出来,那不是轻尘的气息!

 来人清秀脱俗,如水的容颜虽然令人眼前一亮,却没有轻尘那种飘逸出尘的风华气度!

 既盼相见,又怕相见,燕离微微叹息:“是你,小水!”

 韦爻神情不豫,平他对燕离也执君臣之礼,只是适才一时激动,竟忘了眼前这人已是皇帝身份,冲口而出的便是责问。他怒气冲冲一阵风似地横冲直撞,宫里认识的侍卫谁也不敢阻拦他,燕离的几个贴身内侍远远跟在他身后,直到这时才追了上来,口中喊道:“韦大人,不可无礼…”

 燕离抬头看了一眼气鼓鼓的韦爻,挥手让众内侍退下,强行振作精神,笑问:“小水,谁有本事把你气成这样?”他一边问话,一边挣扎着自地上爬起,身子又是一阵摇晃,站立不稳。

 韦爻忙上前扶住他,微带恼意:“皇上,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喝得醉醺醺的?”

 燕离摇摇头,似乎想把晕眩甩掉,叹道:“你让我一个人偶尔任一回,借酒销愁不行吗?”

 “借酒销愁?!”韦爻不可思议般地大叫,再看看一脸醉意、满身酒气的燕离,终于承认这个事实。

 结识燕离十几年,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无奈颓丧的燕离,韦爻受惊不小,愣了半天,忽然醒悟过来,叫道:“你一定也是为了轻尘大哥的事情生气,对不对?”

 “轻尘…你、你怎么知道?”燕离吓了一大跳,只觉头痛裂,脑中纷一片,思考也停滞了。

 韦爻哼了一声:“安邑王当面骂轻尘大哥,朝臣们背后说的话更加离谱难听,我正是为这事来找皇上你的呀!”接着,他将礼部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,浑未发觉燕离的面色越来越苍白,自顾着说道:“轻尘大哥子也太宽容了,那样难听的话,他也不过拂袖而走便是。我说要找那帮混蛋算帐,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我,微微地冲着我笑,我、我真是被他气死了!安邑王这个老混蛋骂他妖孽、骂他佞幸呀,他怎么可以笑完便了事?他怎么可以当成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?!”

 韦爻长相秀气,宜男宜女,一直以来,也不知被人取笑误会多少回,更有些无的对头也曾侮辱他,叫他去做兔相公,这对于韦爻来说,简直就是龙之逆鳞,只要听得有人笑他一句姑娘家什么的,他当场就翻脸,不把人揍个半死,根本就不能住手。因此,听得方轻尘居然被人冤枉成是燕离的脔,简直就如触了他的逆鳞一般,怒气冲上眉山,恨不能立刻便拔剑砍人。

 他又气又急,噼里啪啦地一通破口大骂,忽然听得“啪”的一声脆响,韦爻愕然,却见燕离一手握着一只青瓷杯,这时杯子已被他硬生生捏碎,碎片深深割入掌中,鲜血先是一滴一滴地滴在地上,可能伤口太深,血加速,突然如泉涌般迅速染满了整个手掌,瞬间又沾上口衣衫,顿时一片血红,令人触目惊心。

 可能是燕离眼神太过骇人,眼中隐隐可见火花的影子,韦爻一时震惊,居然被那样凶狠暴戾的眼神骇住,一直看到他手掌血如柱,才反应过来,惊呼一声,连忙冲上前去,抓住燕离的手。他手掌犹自紧紧握拳,不愿松开,韦爻费了好大心力,才掰开手掌,小心将青瓷碎片一片一片取下,又急忙传唤内侍。

 几个内侍赶过来,眼见皇帝受伤,登时傻了眼,只是吓得不断磕头请罪,燕离皱眉冷冷地斥骂一句:“滚下去!”吓得没见过皇帝真正发怒的内侍们几乎瘫倒在地。御医们是连滚带爬地赶到,同样也被燕离轰走,韦爻无奈,只得叫他们留下伤药,默默为燕离洗净伤口、涂抹上药、包扎,自始至终,燕离漠然地坐在一边,脸色苍白,不发一言。

 “陛下?!”韦爻担心地叫了一声。

 燕离眼珠微转,长长吐出一口气,抬头直视韦爻,极认真地问道:“小水,你说,我是不是连累轻尘了?”

 韦爻一滞,摇摇头:“是那些人造谣生事!他们拿不着把柄攻击轻尘大哥,便、便…从私德方面入手,反正这种事,从来是越描越黑的!”

 燕离垂头,嘴微勾,冷冷说道:“帝王永远是圣明天子,永远不会犯错,如果有错,也一定是做臣子的不对,一定是佞小人卖弄使坏。明明是我留在离侯府过夜,明明是我对轻尘产生爱慕之心,明明轻尘光风霁月,心思纯净明朗,明明轻尘无辜受累,为什么他们要骂轻尘妖孽佞幸?为什么他们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轻尘身上?”

 韦爻浑身一震,不可置信地瞪着低头自语、痛苦自责的燕离。

 他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吗?

 难道真是空来风,未必无因?

 韦爻只觉有股怒气在体内窜,却不知如何发出来!

 “不!”韦爻大叫。

 燕离抬头,苦笑:“不什么?”

 韦爻只觉一颗心怦怦跳得厉害,不知不觉中握紧了拳,怒视燕离:“你、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轻尘大哥?他是男人呀!”

 “我何尝不知道他是男人,我何尝不知道这样是不可以的!可是,小水,我闭上眼就看见轻尘在对我笑,我躺在上就满脑子想着轻尘说过的每一句话,我也不知道,怎么会变成这样,轻尘,他是我的大哥、最好的朋友啊!”“你明知道还…轻尘大哥顶天立地,光明磊落,盖世英雄,莫说轻尘大哥根本没有那种心思,就算、就算你们两个人真有什么,你是皇帝,别人自然不敢说你,可是轻尘大哥呢?凭什么他就要受尽骂名、担尽侮辱?!”韦爻又气又急,完全忘了眼前这个人是威严不可侵犯的皇帝,只是一股脑儿地直言以对。

 “我就是不能眼睁睁看着轻尘受辱冤枉啊!”燕离惨淡一笑,摇摇晃晃走向韦爻,伸手抓他的臂膀,谁知韦爻身子微微一闪,竟是避了过去,燕离一愕,惨笑着垂下手。

 韦爻一避之后,心中也是慌乱至极,结结巴巴地说着:“我、我不是…皇上,你一定是错觉,一定是最近太累了,所以才会出现错觉…你、你还是多找梁妃娘娘…”韦爻一边说,脸颊火烧似地发烫,说到后来,简直就不知道自己胡言语些什么。

 燕离苦笑一声,真的是幻觉么?

 那一夜,月亮太清太美太亮,那一夜,轻尘的容颜如梦似幻,那一夜,气氛太融洽太暧昧,一切的一切,如此的不真实!难道,感情也是如此虚幻不真实吗?到底是庄生晓梦,还是人生如梦?

 不,不,怎么可能是虚幻?怎么可能是错觉?

 那么浓烈的、深刻的、入骨深髓的感情,是自小的依恋、是长久的生死相随、是半生的相濡以沫、是恍然乍醒的相思爱恋,不知不觉中已是情丝入骨,如何放弃?如何忘记?燕离的生命中,每一每一夜,都与方轻尘紧紧相连,他就如同自己的半身,曾经,他恼过他,怨过他,忌过他,妒过他,可再如何生气恼怒,从来也不曾忘记一生一世不离不弃。

 “小水,你先走吧,让我一个人静一静!”

 韦爻无言地望着燕离,那一向充满霸气的、生机、秀美无双的容颜,此刻说不出的忧伤、惘、颓丧,他纵然有一肚子的不满,纵然有满腔的同情、悲哀,一时之间,却也什么也说不出来。心头不可抑止地锐痛难当,闻言,惟余叹息,躬身退下。

 房中重归平静,偌大的屋内,除了燕离急促的呼吸,再无半分气息。

 燕离慢慢跌坐地上,呆滞望着前方,天地无声,惟有脑中一个声音渐渐清晰:以媚主,祸害!佞幸!

 千载以下,史笔如刀,帝王的权势固然可以抹杀许多、也可以改变很多,但总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。

 众口悠悠,又如何堵?如何止?

 纵然他可以视人命如草芥,可也未必能完全掌控一切“齐太史公书曰”这个故事,轻尘也曾对他讲过。

 秋时期的齐国权臣崔杼弑了他的国君齐庄公,齐太史公书曰“崔杼弑庄公”崔杼杀太史公。太史公弟弟依然在史书上记载“崔杼弑庄公”崔杼又杀之,而太史公最小的弟弟依然如此写的时候,崔杼也是无可奈何了。

 崔杼下得了手杀人,最终仍然是无可奈何,而他燕离纵然再恨再生气,也绝对做不出随意践踏人命的事,又如何保护他的轻尘不受伤害?

 轻尘惊才绝,风华绝世,无论何时何地,都是最璀璨最明亮的一颗星,是谁也不能忽视的存在,是任何人都必须仰视的传奇。

 他的轻尘应该是畅意时挑灯看剑,雅致时红袖添香,闲暇时醉卧沙场,纵然不在朝堂,也合该朝朝暮暮、晨晨昏昏,辗转天涯,逍遥山水,天地而不能拘。

 燕离,你要让轻尘的光彩、灿烂、辉煌的一生因为你而烙印上佞幸的辱吗?

 燕离,你要让千百年之后的人们,不记得他的惊世才华、绝世风姿,不记得他拔剑为苍生的忠义,却只看得到方轻尘之名列国史佞幸传?

 佞幸二字,太伤人太无情!

 就连赫赫有名、温良谦恭的卫大将军,匈奴未灭,何以为家的霍大骠骑,都逃不过名列佞幸的下场,千载以下,清誉尽毁,无论立了多少大功、做了多少大事都弥补不了!

 何以独方轻尘能幸免?!

 一向温和宽厚的轻尘也会为了安邑王一句“妖孽”拂袖而去,又如何面对这种不伦之情?又如何承受住这种侮辱?

 你可以不在乎清誉,却不能不为轻尘考虑。

 燕离,你不可以这么自私!

 燕离,你不可以如此任

 生、老、病、死、爱别离、怨憎会、求不得,最苦不过求之不得!

 人生百年,不过白驹过隙,所求者,不过快乐二字而已!

 所以,我愿夜夜不苦海,生生世世不求回报,只愿轻尘,你一生平安喜乐,无忧无怖!

 所以,我愿情丝入骨不得解,相思绵会少离多,只愿轻尘,你一世潇洒无尽,快意逍遥!…

 某天的废话分割线…

 第一,古时王公贵族家中喜用熏香,方轻尘不爱那些香味,但家中处处燃香,他避无可避,无可奈何,只好向几位女同学讨教,综合现代香水配方,才制成独一无二的香料,香味淡雅,若有若无,别人只道他博学多才,故名“留尘”千万不要以为是方轻尘有问题,居然嗜好胭脂香水之类的东西,呵呵!

 第二,在古代,男风其实是很上不了台面的,史书上的董贤、韩嫣等人,皆入《佞幸传》,时人也是极为不齿的。像**中的“人人断袖,个个分桃”大家见怪不怪的现象,也只有**小说中才会有。因此,燕离、韦爻等人的反应是很正常的,燕离甚至连向方轻尘表白的勇气都没有,只能默默地将这份感情深埋心底,而方轻尘又是一个骄傲自恋的人,要他主动表白,尤其是不清楚对方态度的情况下,这种可能估计也是为零吧,怨不得他们相望相思不相亲。

 可怜的方轻尘,听信张敏欣那个同人女的胡言语,根本不明白在古代要搞忌之恋有多么困难,更何况是帝王的爱情,朝中上下,哪一个不是瞪大了眼睛看着。莫说方轻尘的子偏激决绝,就算他肯多给帝王几个机会,男男之间的完美爱情,还真是太难太难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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